见字如面|秦汉遗留三封催人泪下的书信

最近,“见字如面”这个节目很火。
它是学习英国的综艺节目“letters live”,卷福、邓不多都来朗诵,重读书信。
书信是人类情感的流露和寄托,在网络通信泛滥以前,一直是人们重要沟通方式。什么“家书抵万金”,“云中谁寄锦书来,雁字回时,月满西楼”,书信有时甚至是人活下来的动力。
“见字如面”只读了近代人的书信,真正流传千古的好信并没有读出来。今天给大家推荐三封来自秦汉的信。
第一封先来看秦朝“千古一相”李斯写给“千古一帝”秦始皇嬴政的《谏逐客书》。
那时,秦始皇还没统一天下,却发现了国内有很多来自六国的间谍。他一气之下,下令驱逐一切外国人。身为楚国人的李斯也在其中之列。
无奈回国,李斯在途中越想越气。自己在秦国正是官运亨通,荣华富贵的生活就在眼前,然而一纸逐客令,一切成泡影,理想还没实现,报复还未达成。于是,他提笔给嬴政写了一封信,这封信不仅改变了李斯自己的命运,改变了秦国的命运,也改变了中国历史发展的命运。
虽然想让秦王留住自己的官位,但李斯却在信中只字未提自己。却开篇第一句就批评秦王做得不对,“臣闻吏议逐客,窃以为过矣”。然后论述的理由则有理有据地像水一样流泻出来。
李斯在信中仅强调了一点,秦国之所成为今天的秦国那就是因为重用了外国人。
秦穆公时,让秦国“并国二十,遂霸西戎”的百里奚等五大名臣不是西边的狄戎人,就是东方的六国人。
秦孝公时,变法改革,让秦国真正富起来的商鞅是卫国人;
秦惠王时,让秦国拔三川之地,并巴蜀,北收上郡,南取汉中的张仪是魏国人;秦昭王时,让秦国强公室、杜私门,蚕食诸侯,以成帝业的范雎是也是魏国人。
所以,“客何负于秦哉”,如果秦国不用外国人,也许秦国就成就不了今天的强大。
陛下喜欢的美玉和氏璧,爱听爱看的音乐舞蹈,爱抱爱搂的美人,也没有一样是秦国土生土长的。对于声色珠玉,凡是好的,陛下纳入怀中;而对于人才,“则不问可否,不论曲直,非秦者去,为客者逐”,这不是“跨海内、制诸侯”的帝王之术。
最后李斯点出逐客令实施下去的后果,就是“弃黔首以资敌国,却宾客以业诸侯”,秦国将会失去民心,失去人才,国家也就由强而衰。
李斯这封信文采风扬,气贯长虹,让人不得不同意他的看法,于是秦王撤掉逐客令,让李斯做廷尉,相当于国安部部长,之后他在秦统一的帝业中立下了汗马功劳。
见字如面,我们能够看出一个意气风发,挥斥方遒的有报复的年轻人。
当然,他也在这封信中留下两千年来耳熟能详的名言:
泰山不让土壤,故能成其大;河海不择细流,故能就其深。
第二封是千古史家司马迁给他一位好友任安的信。
太史公司马迁接过父亲的宏愿,立志写一部旷世奇书。正当他紧锣密鼓开展时,却卷入李陵案中,被处以死刑。由于父亲和自己的宏愿还没完成,他主动选择了宫刑,选择了别人眼中的怕死贪生,选择了耻辱活着。
千难万难,他忍辱苟活,心中的苦话无人诉说。正在这时,他的朋友任安因卷入巫蛊之祸写信求救。司马迁借回信之际,多年苦水一倒而出。
他羞,羞自己是“刑余之人”,“身残处秽”,却不能自杀来洗清耻辱。
他悔,悔不该当年意气用事,没有顾及到父亲的遗志、自己的报复和历史的使命,向汉武帝直抒胸臆,险遭杀身之祸。
他恨,恨满朝文武趋炎附势,随风转舵,不能像自己一样坚持原则,为能将李陵说一句话;恨汉武帝好大喜功,穷兵黩武,却不能明朝秋毫。
司马迁虽羞虽恨,虽悔不该意气用事,但是他不后悔为李陵求情,因为李陵古之少有名将,英雄相惜;他也不后悔选择宫刑,因为他并不贪生怕死,用他自己的话说是“所以隐忍苟活,囿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,恨私心有所不尽,鄙陋没世,而文采不表于后世也。”
让司马迁隐忍苟活下来的私心,就是那个“究天地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”的志向。
多年的心路历程,他原原本本地写在了这封被评为“天下第一书”的信中。
见字如面,我们从这封信中看到了一个愤恨、无奈,而又自信笃定的人,坚持自己的理想的人。
出自这封信的名句有
“女为悦己者容,士为知己者死”
“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”。
第三封是司马迁信中的李陵写过在漠北持节牧羊苏武的信。
李陵兵败投降匈奴后,遇到了同被扣押的汉朝使节苏武,两个汉人在漠北成为朋友,后来苏武返回中原,二人通信沟通。
信中,李陵向好友诉说了漠北的生活、当年战事和内心想法的真实情况。
虽出自一名武将之手,这封信写的那是“文采风扬”。全文大部分都是四字或六字,是典型的“四六”骈文。既优美,又流畅,可以看出李陵不仅舞刀弄剑、斩将擎旗,而且对文字运用也是驾轻就熟。
写出塞北艰苦生活:
“韦韝毳幕,以御风雨;羶肉酪浆,以充饥渴。举目言笑,谁与为欢?胡地玄冰,边土惨裂,但闻悲风萧条之声。”
写出思念老妈亲子的悲情:
“上念老母,临年被戮;妻子无辜,并为鲸鲵;身负国恩,为世所悲。”
写当年激烈的战场:
“犹斩将搴旗,追奔逐北,灭迹扫尘,斩其枭帅,使三军之士,视死如归。”
写自己对朝廷的失望:
“妨功害能之臣,尽为万户侯;亲戚贪佞之类,悉为廊庙宰。”
写自己与朋友惜别,对前途的失望和悲愤:
“相去万里,人绝路殊。生为别世之人,死为异域之鬼。”
这完全是文学的绝妙组合,同时又能极其生动地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,语言提炼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。
见字如面,这些词句展示出一个愤恨而又无奈的没落武将,在塞北大漠中消磨硬朗的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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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字如面|秦汉遗留三封催人泪下的书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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