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三爷伤了女人,从此他被窝里开始钻自己的两个儿子。
没了女人的家,连个狗窝都称不上。那熬煎的日子一忽晃就是半生。
三爷的家业可真说不上兴旺,他的一生也没有什么显赫。
三爷那俩儿子,牛犊一样发育着身子。按三爷的话说,可惜精华都没有长到脑子里。老大生下来迂腐,呆头呆脑,用土话说缺根筋。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和优胜劣汰,他自然败下阵脚打了光棍。
三爷二儿子叫二牛。二牛娶了媳妇,还生育了后代,算是延续了三爷的血脉和祖业的香火。
要说起来,三爷家在二牛身上才算看到了转机,主要是二牛当过几年兵。那时候,农村的孩子没有啥出路。如果脑瓜笨,考不上学,都把当兵作为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。二牛不好好读书,又总是捣蛋被老师罚站。三爷三天两头被召到学校,看儿子在教室门口立着,像个罪人。他在校长和老师面前丢尽了颜面,自尊心也在回家的路上反复挣扎。他对儿子说你愿意站岗(罚站)就去当兵算了,咱家里出一个解放军也算光荣。兴许你给大头头们站岗还能留在大城市呢。
二牛在部队锻炼了八年,三爷在村里算风光了。公社把一块拥军优属的牌匾,挂在他家土门楼的右侧。周围邻村的姑娘都羡慕二牛,提亲的挺多。
二牛最后选中村长的孙女寄亲下来。
那姑娘比二牛小几岁,硬是看上了二牛穿一身军装的威武。
2
好事接二连三。
那一年,二牛跟村长的孙女换帖寄亲,三爷被队长高看,拉入生产队领导层,当了会计。
三爷土改时期上过扫盲班,文化程度算个高小。一一得一,一二得二,他背过乘法口诀。三下五去二,四下五去一,他拨拉了三天珠子,粗糙的手学会了打算盘。三爷一共认识的字没有过百,还硬着头皮看大队《人民日报》上的社论。队长鼓励他说,不会写字就划记号呗,谁家情况不知底啊。三爷想想也是这个理儿。先从记工分开始,队上一百二十户人家,八十几个壮劳力,三爷用了二十个符号。三爷的记性真好,没有在账务上出过差错,这也算是个奇迹了。
那年春天,上级号召村里种棉花。队长去乡里开会,回来说:要想富先修路,要想发种棉花。咱队上今年多种几十亩棉花,争取秋天多交棉花,在公社当个先进模范。
三爷当上会计,身份高一大截儿。在队里他开始领工派活。早春他带头和社员在地里砸坷垃。村西是一片沙土地,坷垃块块被冬天的风吹得瓷实又坚硬,一镐头下去冒出来不是火花,却是一股狼烟。平整好土地,还要造畦洇地。谷雨前后,撒花点豆。赶在谷雨的节气,这片百亩的土地就种上了棉花。
棉花出芽长出一腿高,必须要投入大量的劳力做田间管理。村支部喇叭里天天喊落实“农业八字宪法”:土肥水种密保管工。庄稼地里,省工不省力,省力不省功,样样不可缺少。三爷坚持一个理儿:人哄地一时,地哄人一年。你不在棉花地里摸爬滚打多遍,下足功夫,咋能迎来棉花大丰收?
夏天,棉苗疯长起来,要及时打掐。打掐棉花可是一个技术活,就是把棉花枝上不长棉桃的疯杈准确地掰掉。妇女们撅着丰满的臀在前面打掐,三爷在后面看,不让她们掰错,也不能让她们落掉。
女人的后背像阵地,总让三爷浮想联翩和心猿意马。他不光心猿意马,还在自己女人身上回味。女人都走了二十年了,想她干啥。三爷把队上的女人看了个遍。他在心里总结:女人除了脸蛋,其实下面都一样。再一想,乡里乡亲算个啥事?三爷就想扇自己的嘴巴。
棉花地从春到夏,从夏到秋,经过除草,打药,整枝,打叉,浇灌,松土多项管理,棉花长势喜人,棵棵结满了碧绿的棉桃。棉田如一汪碧绿的大海,氤氲着浓厚的田园气息。
夏风吹过,碧波连绵,泛着青春的诗意。三爷站在田边望着,自豪感在心头洋溢。
3
一晃到了秋天,立秋花呲牙。
北方的秋天,秋高气爽,蓝天白云,群鸟翔集。碧绿的棉桃由青绿变成紫红,然后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爆开棉嘴。棉花开始盛开,吐出柔软而洁白的棉絮来。
棉田一片汪洋大海。三爷开始领着队里的妇女们摘棉花。她们头戴一顶草帽,一双灵巧的手,在枝杈间穿梭。三个手指一捏,抓住棉朵一拉,就到了手心,留下空花萼在枝头摇曳。三爷背一个挎筐,里面放着帐本。偶尔他把女人后面剩下的,摘了放在挎筐里。收工后,他要在大场屋前把棉花过称,摘棉花凭重量给女人折合工分。
女人里摘棉花最快的要算翠琴。
翠琴是村里的外来户,丈夫在外地工作,两个孩子还很小。翠琴一家在生产队安排的三间库房里住。她三十出头,个子不高,身材好看。最主要是翠琴走姿像模特一样,一扭身子,就带上了性感。男人看着总会多想点啥。她说话带着江南水韵,算不上普通话,胜似普通话……。
三十如狼,四十如虎。
男人不回来,她就没事儿?三爷,三爷,你给说说呗?
三爷正沙旱呢,你火上浇油啊!
三爷挪开嘴里的旱烟袋,说女人都是闷头嘎,嘴上不说,心里都少不了算计。
太阳落山,晚霞尚在天边。三爷在棉花地头,大声地喊收工。
一垄棉花正好对着翠琴。三爷一抬头,看见翠琴正往自己裤腰里装棉花。翠琴一共塞了五、六下,腰里有些鼓。三爷就当没看见一样,扭过头又说,下工啦,下工啦。都各自背上花包去大场上称棉花。
4
三爷看清了翠琴腰里的猫腻,在帮助翠琴挽花包、掀花包的时候。
翠琴背着棉花走在队伍后面,窈窕的臀部左右跳跃。三爷看了好几眼,想着给她说的话。
大场上已经排好过称的次序,翠琴的棉花包排到了最后。三爷过好了称,把斤数记在帐本上说,你先别走,我一会儿还有话给你说。
翠琴说,有啥说,现在就说呗?
三爷低头整理账本,没有看她。咱们进屋说好。
翠琴说,还进屋,怕人听着啊?
三爷说,被人听见,对你不好。
翠琴说,怎么怕被人听见不好呢?
三爷说,进来,我一说你就知道了。
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大场屋。翠琴有点紧张,脸微微地红起来。大场上记过帐的妇女都急着走回家做晚饭。大场屋里这时候也没有别人。翠琴看着三爷的脸,猜测他的话。三爷说,你把腰带解开。我都看见了,装了队里的棉花。
翠琴一下子慌了。她说饶我这一次吧。孩子冬天没棉鞋穿,光冻脚。俺是想……你可不能往外面说。
三爷不看翠琴,也不说话。他们都有一种心理上的猜疑和较量。三爷拿眼光扫一下翠琴的脸,看出来是真害了怕。
三爷又说,队里的棉花不能往裤腰里装吧?都像咱这样,队里还咋上交公社棉站?这可是犯大错误的事啊!队长要是知道肯定向公社反映,树反面典型……。
翠琴更是慌了神。她看着三爷,再三乞求。只要不往外说,咋都行。要是说出去俺以后还咋有脸做人啊?
三爷说看这事儿整的,多不光彩。我也没法啊!
翠琴竟哭了起来。两行泪不停地流,把他的心给浇软了。
可能不该说这么重的话,吓唬她?
三爷说,别哭啦!我既然把你叫到屋里,不会给你往外说的。你也不容易,男人在外面经常不回家。拉扯两个孩子,我体谅你的苦楚。
翠琴一听,反倒抹着泪,狠心解了腰带,从裤腰里往外掏棉花。三爷一把攥住了她的手,说啥也不让翠琴往外掏。翠琴硬是掏出了第一把,扔到棉堆上。
接下来,翠琴娇小的身体,就倒向了三爷宽厚的胸怀……
5
孤男寡女,干柴烈火,就要熊熊燃烧。
三爷突然回过味,把翠琴推出屋子,说算啦算啦,下不为例,以后可不准这样了,你走吧。
翠琴迈过了门槛,还是不敢走。
三爷说,这事包在我身上。你快走吧,咱俩的事叫人看见就说不清了。
俗话说鸟飞过去还有个影呢。晚上这事儿就告到了队长耳朵里。还不是一个人,说的有鼻子有眼睛。翠琴和三爷在大场屋里拉着手套近乎……。三爷把手伸进……。
队长把人送走,躺在土炕上琢磨。三爷没有女人这多年了,身子骨还硬朗,说不定有狐狸马心肠。翠琴男人不回来,她兴许也憋不住。俗话说无风不起浪,这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,更不能大意。
无论如何生产队公共财产不能遭受损失。这样一想,队长的肚里有了谱。
第二天,队长召集队员在村头开会,他先讲国家大好形势,讲公社最新指示,讲争秋收棉的重要性。然后,讲提高觉悟性,革命无不胜。他还强调学习雷锋精神,大公无私。最后,队长说凡是偷棉花的一律不计工分,还要上报公社做反面典型。
队长的话很有分寸,也讲究策略和方式。他从侧面引导,曲里拐弯,然后切入了主题。但是让大家都听明白了啥才是重点和中心。
6
俗话说,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,群众的耳朵更不聋。谁还听不出这点猫腻来?
队长话一落,就有女人接了话茬,谁往裤腰里装棉花了?给指出来啊?
队长说,你静一下,不是怀疑,是给大伙打个预防针。
有女人说,总不能一个人得好处,大伙背黑锅吧?
还有女人说,谁裤腰里装了棉花,让三爷解了馋?
都说三爷啊?三爷就抬起头,看着她们说,才不敢沾便宜,害怕你们一个比一个劲大,夹了我的手指头。
会场上都笑了。
翠琴靠在一棵歪脖梧桐树上,脸明显地有些红润。她的头顶上就挂着一口铁钟,上工的铃声每天从这里发出。她正手握一只鞋底,不紧不慢地穿针引线。每走过一针,都习惯性地把针头在嘴里抿一下,斜着穿过去,右胳膊一拉,一个漂亮的弧线。三爷的话她听得清楚,心里却有一种温暖。
散了会,大伙又去棉花地劳作。
队长说话不算指桑骂槐,也是敲准了边鼓,翠琴听到了心里。庆幸三爷没有把事儿亮出来,她除了心怀愧疚,心存侥幸外,就是在心里默默感激。
7
秋天,地里的棉花没有摘完最后一茬,翠琴就给三爷捅破了一层窗户纸。
翠琴想表现给三爷看,却又不知道如何做。三爷除了那次维护了她的尊严,还处处帮她,有意亲近她。这是女人的心能感受到的。有些闲话翠琴根本就不去答理了。那天翠琴有意走在后面,没有人了,从怀里掏出一双鞋递给三爷,说给你做了一双布鞋穿,你试试合脚呗?
三爷喜欢地接过来,说回去再试吧。这里就咱俩,让人看见不好。
翠琴说,想试就试,没办伤天害理的事儿,怕啥?
三爷说,你还年轻,不怕人嘴里添油加醋啊?
翠琴说,你的心意俺记着,你是好人。
三爷说,看你拉补两个孩子不容易。帮助你才对。
翠琴说,以后家里缝缝补补的活,就让我给你做吧。
三爷说,行啊!只怕麻烦你少睡觉了。
翠琴说,反正夜里睡不着。有点活占着手倒好。
…………
暮色四合,天边映照着最后的一抹晚霞,外面不见一个人影子。南边土路上有赶马车回来的吆喝声,长长的鞭梢在空中打的脆响。大场边的大柳树上麻雀正在叽叽喳喳地闹晚。
三爷说,你看西天的火烧云,明天又是一个好天。
8
春前有雨花开早,秋后无霜叶落迟。
霜降过来了,棉花地里的棉花终于被女人的手摘了个精光。深秋里拔花柴的时候,一个紧急电话打到了大队部。村长通知翠琴,她男人出了工伤事故,已经住了医院抢救。
翠琴第二天就去照顾男人了。没有料到男人伤势过重,抢救无效,当时就……。她在外半月,运回了男人的尸首,给队里申请,把他埋在了那块棉花地。
三爷穿上翠琴做的那双新布鞋,套着生产队的高脚马车,去城里拉了一口柏木棺材回来。他召集乡亲帮忙安葬了翠琴的男人。三爷照顾着翠琴一家,直到新坟上烧完了四七纸。
那年秋天,队里往公社棉站上交的棉花最多,果然获得了奖励。三爷代表队长戴上大红花,到公社领了奖状。
腊月里,三爷让二牛和村长的孙女结了婚。三爷一家这回是真正地攀上了村里的高枝儿。
9
光阴流水,三爷一晃过了六十。
孙儿孙女都长大***。家业后继有人是三爷最大的安慰。回味生命花开花谢,欲望的河水早没有了决堤的可能。
三爷欣喜握过俩女人的手,一个是二牛他娘,另一个就是翠琴了。他庆幸没有把翠琴那桩事儿捅出去,也没有把它当成干一桩错事的交换条件。翠琴倒是给了他后半生对女人的渴望和念想,这就足够了。
三爷老了,回味这些经历,浓浓的乡情总包裹着他,让他有一种无法言表,却问心无愧的滋味。
去年秋天,翠琴被接到大城市去了,给儿子看孩子。翠琴走时,特意留了手机号,让三爷有事给她打电话。
老队上这个巷子里没有了几户人家。翠琴一走,三爷更像少了一种寄托。三爷做了一个梦,村西的沙土地又种上了一片棉花,棉田里洋溢着欢声和笑语。
子在川上曰,逝者如斯夫。
三爷一晃过了九十,他还珍藏着翠琴送的那双布鞋,好好地包着,压在铺盖下舍不得穿。
(杜海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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